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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执子之手，未能偕老(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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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未能偕老(转载)

ILEDERE
[博客]

性别: 性别:男

加入时间: 2008/01/22
文章: 3

海归分: 70

标题: 执子之手，未能偕老(转载) (1197 reads) 时间: 2008-1-22 周二, 09:46

作者：ILEDERE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执子之手，未能偕老(转载)

我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写点什么。迟迟没有提笔的原因，只是害怕自己肚子里墨水不够，无法完完整整地表达一份原本很美好的感情；如果最后弄得不伦不类，难免有暴殄天物之嫌，于人于己，想必都是一段痛苦的经历。
从来都认为灵感这东西往往只能在人的脑海中停留片刻，就像写作一样：如果当我激情澎湃，文思如泉涌的时刻，因为有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不能形之成文，哪怕只隔了一个晚上，再写出来的东西总是干瘪无味；相当讨厌。

1
北京之行，给我的感触很多；而留在北京的，那些错过的和令人遗憾的，又远远地超过了我的感触。
北京这个城市于我，总是埋藏了很多东西，又像是一扇永远不会对我开放的大门。我从不隐讳我对它的厌恶之情，就像它也从来不将我列为它城市母体里的一员。在这样的一个大都市里，曾经我就像一颗尘埃，趁着哀愁的风，东游西逛，最终飘洋过海，来到了美利坚。灰色是这座城市如一的色调，这个框框多少年来在我的心中，从来没有变过。
其实此次来京，除了我对周围包括父母及亲朋好友列举出来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内心还藏了一个小小的，不肯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在我心里，已经半年有余了。
当我得知，她在北京。

2
有些时候我不得不怨恨起自己优秀的记忆力来。因为正如众人所知，其实遗忘也是一种解脱，可这种方法常常在我的面前就像过期了N久的药品一样，起不到半点作用。对数字的敏感可以追溯到我只听了一遍就能记住对方的201电话卡的卡号及密码的那个时候，而那个时候，我也在北京，在经历了一切波折之后，在灰烬的余烟里面无可奈何地苟延残喘。
半年之前，当我的脑子里忽然之间闯入一串号码的时候，一种奇幻的熟悉感压得我几乎有点透不过气来！“这不是她的QQ号码吗？”在我的记忆自动或者说是强迫地将她压制在我心里最不起眼的角落的四年之后，这串号码又犹有不甘地跳了出来。
仿佛不是一串号码，却是一串牵扯不断的纠缠。用来斩断这纷扰的那把利剑，至今仍血迹斑斑。四年之后，没想到我们又联系上了。
听筒里的她的声音，甚至是那边马路上嘈杂的车来车往，对我来讲，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而我的拘束，我的放不开，我的迟疑，断断续续的话语，起伏不平的声调……却和电话那边平稳，温和，轻松自如的言谈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可是那个时候，我倒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我觉得，现在的她，心里的伤已经痊愈了吧？

3
而我的心情直到见她之前的最后一秒都还无法平静下来；临出地铁站的时候我甚至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迈出这一步呢……
北京的冬天其实是很冷的。这是我踏出地铁站之后的第一个想法。不过记忆里的三年前，我还在北京念书的时候，却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或许真的是上了年纪”，我不禁自嘲起来。再裹紧一点大衣，系上领子最后一颗纽扣，然后从挎包里翻出一本杂志；挑选了一个最醒目的地方，熙攘的大街上，我静静地等待。
她的到来像一阵风――北京的风，冷得有些刺骨。
“来多久了？”她抬头看了看我。
“刚到，”我居然有些腼腆。
“那走吧，”她眨了一下眼皮，“找个地方坐一下，外面太冷了。”
“哦，”我应声道，然后尾随着她来到附近的一家上岛。
这或许真的是一次双方都没有准备好的见面，就像她在网上的那些推辞，哪怕我们面带着微笑，用着客气，礼貌，故作轻松，甚至有些做作的语调谈话时，我都能明显地感觉到横亘在空中的一堵墙。四年半的时间，于我们这样的年纪，怎么也算是一个不短的时间了吧；然而时光只是徒增了我们一分铅华，她握着水杯的手，她的每一个动作，包括她眼睛里不经意间滑过的伤感，无一例外地告诉着我：她在回避着什么。
这也难怪，谁叫我们曾经爱得那么深呢？

4
我们真称得上是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即便时隔多年以后，我自诩仍能准确地拿捏她心里每一次小小的波动；她刻意的回避，躲闪，只能使我明白一点：她仍惦着我！即使我曾经带给她那样无法弥补的伤痛，即使此时在她身边早已经出现了另外一半，即使四年多的时间命运给我们之间拉开了那样的一道鸿沟，她仍惦着我！
可我多么希望她能恨我。因为仇恨可以给人振作的力量，仇恨可以指引她走出那些年的黑暗。但是又有谁知道我是多么害怕她恨我！原本相爱的两个人，转眼之间变成彼此世界里的敌人，那是一种比残害自己还要痛苦的事。
而她，仍惦着我。
我心里的冲动使我惊恐万分！因为我发现自己突然想要一把把她揽入我的怀中，就像那么多年以前，我们相拥在一起，在寒冷的冬天给彼此带来温暖。可是，Wait！我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我猛地发觉原来我是那样一个没有道德的人；“不要带给她任何不好的影响，”见面之前，我不是什么都想好了吗？我何曾不了解坐在我对面的她！她眼睛里透出来的像寒冰一样的光，却遮盖不了心里热火一样的欲望！我的矛盾，刀枪一样在心里开战了……

5
北京。朝阳。下班和放学的人们在6，7点钟的时候绝对有实力阻断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交通。地铁站里，黑压压的人潮，挤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回过头去，还好，她还在我身边。
出了城铁，有一种到了五环以外的感觉；昏黑的小街，三三两两的行人，和刚才灯火辉煌的热闹街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可她告诉我，这里不过是北三环……北京，唉。
我们找了一个清净的小店坐了下来。而让我多少有点吃惊的是，她居然不再忌口了。因为我不是回民，所以我对这方面的习俗了解的甚少；可她从前是忌的，这一点我知道。她笑称，“如果一直忌口的话，在北京会被饿死的……”平均每天半斤以上的白酒，回国之后逐渐养成的恶习在那天居然也没有破免。
韩国小烧，印象里度数从来都是很低的，等服务员拿上来之后才发现，50度；我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看了看她：“怎么样？要不要来一点？”“好啊，”她回答的很干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她以前不喝白酒的。四年多的时间，的确可以带给人们这么多的变化……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沉。
或许我是祈望能从酒精那里找回一点点勇气。因为我和她都应该能意识倒，当我们相遇的时候，是不可能避免提起以前的；而只要一提起以前，我们又都不可能变得理智起来。

6
那天我恪守了我之前的恶习，半斤白酒，而她也差不多喝了有我的五分之一。然而结果好的有点不可思议，我居然很清醒。而且比先前还多了一份勇气。看来酒这东西唯一的一点好处是可以让我找回从前自己的一点影子。
不可避免的，就像我上面说到的那样，我们谈了很多以前的东西。我试着尽量保持一颗平和的心态去讲述那些年间发生在我们身上的点点滴滴，而少加评论；因为叙述总是客观的，而评论却总要添加很多主观的感情色彩。但我很失败，因为直到最后我才意识到我的评论远大于我的叙述，而且中间我有两次离席，是我不想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其实我一直都不怕丢人，因为我常常说，“丢人不要紧，反正没有人认识我”；可那天不行，因为我对面还坐着她。
而她更多的时候扮演了我的听众，因为我并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样统统讲了一遍；我的专断独行，在四年多之后的今天里，仍暴露无遗。可我真的感觉到一种久违了的轻松，这种轻松是这么多年以来没有第二个人能带给我的。在她面前我不想去避讳什么，我也从来不需要去避讳什么；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习惯。
曾几何时，她是那样心甘情愿地，一边牺牲着自己，一边成全着我；这种改变使我在我和她第一次分手之后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竟然有些无所适从了！她那个时候只是为了我，所有的一切都以我为出发点，顺从着我，让着我；一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可以让她如此甘愿这样做呢？难道只是为了补偿第一次分手带给我的伤痛，我的爱人啊，我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是爱的力量啊！你用自己的不计一切付出，莫非换来的是我无情无义的舍你而去？莫非换来的是街角痛不欲生的眼泪？莫非换来的是随之而来的黑暗和折磨吗？我的爱人，你真的应该恨我才是！！

7
是夜，我送她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她不能回去太晚的原因是：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守候。
她所居住的那座有些破旧，斑驳的高层，暗夜里，仿佛无声的巨人，冷冷地看着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一切。其实我很担心会被那个人看到；虽然我当时什么也没有做，但我心里却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脚步开始变得踟躇的时候，是在一楼的转角。
我在做什么啊？！当我突然意识到我在送一个我曾经如此深爱的女人到另一个男人身边的时候，我心中的悲愤像喷薄的岩浆一样灼蚀着我的身体。“就这样完了吗？就这样完了吗……”我侧身看着她，我发觉我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当窗外的街灯周围那橘黄色的光晕突然幻化成流彩，而那些过往的车辆的喧嚣居然也在鼓膜深处遁为乌有，我才发现，我终于流泪了。
我疯了一样地转身抱住了她！我想那个时候我或许真的疯了，因为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举！“抱住她！”当我的脑子坚决地下达了这一指令之后，我的动作甚至快过了我的神经！“去他妈的道德！去他妈的原则！”这一刻我只想紧紧地抱着她。
再一次的――在多年以后――我将她揽入我的怀抱，伏在她的肩膀上，我的眼泪像山间的溪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而她的双手环着我的腰，像枷锁一样，仿佛腰将我禁锢于此；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她也哭了起来。
话语在泪水面前往往显得过于无力和多余，所以那一刻，我们选择了什么也没有说。

8
黑暗。北京北三环外。一楼的转角。眼泪在讲述着一切……而我们仿佛只是这幕戏的两个布景。黏稠的哀伤将我们紧紧围在一起的时候，时间选择了停驻。
直到我哽咽地叫出声来，“我觉得……”
“嗯？”她轻轻地把头从我的肩膀上移开了一点点，“怎么了？”
“我好像…...把我的隐形眼睛给哭掉了……”我有点委屈地说。
“噗哧”一下，她笑出声来，“怎么那么笨啊！来，我帮你找找。”外面的灯光打在她还挂着泪水的脸上，这个时候她的笑，让我有种舒服而又心痛的感觉。
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找到。
“没关系的，”我安慰她，“明天我可以到学校门口再配一副啊。”
“唉，”她的眼神和语调有点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在看着顽皮的儿子承认错误，充满了温柔，“那只能这样啦。”
这次我没等大脑再次下达指令，迫不及待地伸手又把她搂入怀中……
“喂，”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轻轻地把我推开，“我该回去了……”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好吗？”我试探着问她。
“明天……”她的眼珠在眼眶了整整转了一圈，没有立刻回答我。
“你就还上你的班啊！我可以自己找一个暖和的地方坐着，看着书等你下班啊！中午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下午……”我有点忍不住叫了起来。
“嗯…”她看着我的眼睛，“好啊。”然后甜甜地笑着。
“好的！”我长出了一口气，“那你赶快回去吧。晚了他该问你了……”
我送她上楼，到了三楼半转角的地方，她停下来轻轻的对我说：“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我冲她摆摆手，“你走你的吧……”
“悉悉索索”，是钥匙开门的声音；“哐啷”，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吱――”，那是她进去之后关门的声音。半层楼下的我，怀着一种难言的滋味，融进了北京的夜色……

9
那当然是一个难眠之夜。原本我第二天是计划去见两个也是多年未见的朋友的，可是，原谅我，那一刻我无法割舍……
第二天醒来，天刚刚亮，看看表，还不到八点钟；这就意味着我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But，it’s enough。急匆匆地洗脸，刷牙，看着镜子里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丝难过。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学校门口的眼镜店，我又配了一副眼镜。
公车，然后倒地铁。“在这样的一座都市里，身边每一个人都怀着各自的目标在辛勤忙碌着……”路上我这么想。我给她发短信，告诉她我已经在路上了。她回复得很快，叫我到了之后先找一个暖和的地方休息一下，她一下班就联系我；“看”她的语气，她还是很期待我的到来的。出了地铁站，我突然想笑：昨天我还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在这里等着她，而今天我又来到了这里，可区别在于，同样的场景，两般的心情。
我似乎是一个擅长等待的人。其实这也并不是我的天性，只不过好像身边所有的人都喜欢让我去等；哪怕是一次小小的聚餐，哪怕是一次小小的出游。尽管我不止一次对他们抱怨，但他们总是笑嘻嘻的置若罔闻。而慢慢的，我终于习惯了等待；也许等待是痛苦的，但起码有一点，等待消磨了我的性子，让我变得温和。
我低估了北京的冬天――或者也可以说我高估了北京了气温，仅管我刚刚喝下一杯热豆浆，但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从我的身体内部，我感觉不到一点暖意。所以如果非要我给“等待”硬生生地加上一种感觉，那应该是“寒冷”吧。就像我此时感受到的那样。
她从和昨天相反的那个方向过来，仍是紫红色的羽绒服，淡蓝色的牛仔裤和白色的长靴。

10
“想吃点什么？”她在征求我的意见。
“无所谓啊，”我表示出一副‘爱咋咋地’的表情。
“那边有一家韩国餐馆，我想吃泡菜汤呢，”她浅笑着说。
韩国菜？我心里轻轻地咯噔了一下，我不吃酸呢……“Shit!又不是让你吃毒药呢！”我心里暗暗骂道，然后马上抬头，“好啊！那咱们走吧！”
而一进那家餐馆立刻被吓了一跳，因为不管走到那里都有人热情洋溢地用韩语和你打着招呼，其实礼貌倒真没什么可指责的，可是总不能用开山炮的音量对着我的耳朵喊吧……我们到的时候还不是用餐的高峰期，所以整个大厅稀稀落落的没有几个人。
“有韩国酒吗？”我问服务员。
“有真露。”服务员答道。
而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昨天我喝的不是真正的韩国小烧，因为真露似乎是没有50度的。
我不知道一个晚上能让重新燃烧起来的激情淡去多少，但是看着坐在对面的她那气定伸闲的表情，我觉得有必要把昨天的功课再温习一遍。但凡一个脑子没有什么严重问题的人从我们身边路过，十个里至少有九个会认为我们是情侣，剩下的那个个会认为我们是夫妻（好像年轻了点）……
这个时候，我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我本来要去见的其中一个朋友。“呃，本来是说要去的……嗯，有点突发事件……对，所以可能去不了了……不好意思啊……那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见面吧……真的不好意思……”
“没关系，”她有点不以为然，“你该去就去啊。”
“不不不，”我急忙解释道，“我已经告诉她不去了……”其实你当然知道，和你在一起，我什么地方也不会去，因为我想趁我在国内的时候，能尽可能地陪着你，哪怕多那么一秒。因为明天一早，我就要踏上去往美国的飞机……
“那我下午上班的话……”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这样吧，我请假好了！”
“那样合适吗？”我着实惊喜了一下！
“没问题，我就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她微笑着说。

11
我坐在一个洒满了阳光的庭院里。周围散步的人不时地从我身旁走过，老给我带来一种“她来了”的错觉。对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几个年轻人在玩滑板。午后的阳光软软地撒在我的身上，这个地方是属于北京的屈指可数的宁静。
“走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请好假了？”我问她。
“嗯，没问题。”她一脸的轻松。
“要拷贝的东西也拷完了吗？”我在她上去的时候给了她一个U盘，里面有她想要的一个短片。
“嗯。”她点头。
“那我们现在去哪？”我傻傻的冒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显然她也没有想好。
“那我们找个太阳地儿晒太阳吧……”我又来了这么一句，“呵呵。”
“去死！”她啐道，“不然……去我家吧！那是一个既不用挨冻，也不用花钱的地方。呵呵……”
天知道！我这个时候的想法居然是：这不是明摆着“引狼入室”吗？！我有些疑惑地抬头瞟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能察觉出来；然后不由得暗自谴责起来，“好你个王八蛋！人家只不过邀请你到她家里坐一坐，你竟然会有这样龌龊的想法……真是xxxxxxx!”这个念头只在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不到万分之一秒的时间，然后就被我枪毙了。我发誓那个时候我一点邪恶地念头都没有，尽管认识我的人可能大多数会嗤之以鼻。而我那个时候的真实想法是：我只想抱着她好好聊一聊……
我装作很高兴地说：“那咱们就走吧！”心里，却多多少少有些迷茫。
公车上，蛋黄色的光斜斜地撒在她的身上，从肩膀倾泻而下，一直到她的膝盖；整个车厢里弥漫了一股温馨的气味。可坐在她旁边的我，似乎开始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余光之下，我看见她的双手轻轻地搭在膝盖上面，那双已经有些变暗的旧手套，正随着膝盖，不自觉地上下抖动……这个时候，我倒有些“幸灾乐祸”了起来：原来你也会紧张啊……
其实我那个时候很想把我的左手偷偷地从她的背后绕过去，然后揽住她的要，再那么轻轻一扯，她的整个人就会一下在倒在我的身上，头依靠着我的肩膀……我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她脸上一定会露出那种羞赧的笑……想到这里，我有点蠢蠢欲动了……
但是，慢着！万一她不同意怎么办？！毕竟这可是在大厅广众之下，而不是那个昏暗无人的楼梯间。我总不能先请示一下她吧…“请问，我现在可以把你搂在我的怀里吗？……”那是一个标准的神经病的做法！如果她稍有一点不情愿，我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当作一名骚绕妇女的流氓小混混……唉，还是算了，忍忍吧！

12
想到我即将迈入的这间屋子，每一个角落，甚至每一丝空气里，都无可避免地包含了她和他这些年生活的气息――欢笑，或许也有争吵，有她的守候，还有他的包容，一切的一切…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门口，我严重地感觉到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排斥在外。“这间屋子里，他和她究竟曾有过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我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
窗外，阳光，竟让我觉得有些刺眼。
我凭什么去计较这些呢？我们此时只不过算是一对多年未见的老友，我又有什么资格去为了她和她之间的任何事情而忿忿不平呢？用一句大俗特俗的话说就是，“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到了失去之后，才发觉那样东西，那个人原来对自己是如此的重要…”又有什么用呢？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自己囫囵吞下去，好像什么滋味都没有品到，然后转身看看那只猴子和那个傻大个，吧唧吧唧啃得如此香甜。就算八戒再去问他们要了，那只猴子和傻大个会给他吗？……我心中的滋味就和五庄观里的那只猪一模一样……
屋子里陈设很简单，对着屋门的是一张双人床，靠在有暖气的那个角落里，旁边是一套立柜；床尾是一张电脑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脑；离门最近的是一个沙发，还有一个挂衣服的衣架。这就是这间屋子里差不多全部的物件。标准的来京外地大学生的临时居所。家具都已经有点旧了，屋里的暖气也不是很热，有阳光从窗帘没有拉上的地方透进来，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从地板上升腾开来……我突然开始喜欢这间屋子，并羡慕起在这间屋子里居住的那个男人了。
对了，当然还少不了她的那只猫――它近一段时间几乎成了她Blog里的主角！刚一进门它就从里面跳了出来，对我这个陌生人，它倒是没有表现出应有的警惕和防范；猫毕竟不是狗，况且我是一个曾经养过十几年猫的人，身上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一点猫的习性了吧！当它试图靠近我的时候，我伸出手去逗它；然而在我的手即将接近它的时候，它突然“喵”地一声跳了开来……
看来它还是不习惯我身上的烟酒味……

13
“我给你看看我的照片吧，”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先开口了。
“好啊，”我“饶有兴趣”地凑了过去。
她开打电脑，我坐在她身后的床沿上。“我的电脑”――D盘（或者E盘，或者F盘…我记不清楚了）――某一个文件夹――然后某一子文件夹――然后继续Clicking，屏幕上出现了好像数不清的照片……我无声息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熟悉的背影，然后听着她一张一张的讲解，不知什么时候，有液体又悄悄爬上了我的眼角……
“乖，不要看了好吗？”令自己吃惊的事，我竟然如此自然地称呼她“乖”……
“嗯？”她扭过头来看着我，似乎“乖”对她来说，并不有什么不妥。
我站起身来，把她从电脑椅上拉起来，然后我自己坐了上去。“来，”我招呼她，“坐到这儿来，”我拍了拍自己的双腿。她很顺从地坐了过来，我从后面抱住她地腰，轻轻把头靠在她的后背上；她的手放在我的手背上，还是那么的冰凉。记忆里，她的手好像一直都很凉，多年以前的那个冬天，我拉住她这双怕冷的手，塞进我的口袋里；而多年之后的今天，她冰冷的手，却似乎更像是历经了春夏秋冬之后残留下来的一块白玉，有股阴寒，不断地从她的手传到我的心里来。我怕放开这双手，因为我知道，我一放开，她就又该冷了……
“这个世界随时都要崩塌
我没有其他的愿望
假如明天将消失了趁现在我爱着
只想记得被你抱着温热的感受

Love's beautiful so beautiful
我失去过更珍惜拥有
多庆幸我是我被你疼爱的我
紧紧牵住的手不要放手永远守护我...”
这个时候，电脑里突然飘出这么一首歌。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却深深地爱上了它。爱上它，不是为了多么动人的旋律，而是这首歌，竟然如此写实地描绘了我和她当时的处境和感受！这难道只是巧合……
我把头附在她的耳边，很小声地问：“乖，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放这首歌？”

14
我知道自己会哭，可我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流下这么多的泪水。回国的一个月里，我把这些年来不曾流过的泪水，连本代利地还了个一干二净，甚至犹有过之。人变得脆弱而伤感，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情。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会哭得这么伤心，而且止都止不住，像一个孩子一样在她的怀里，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她的手，时而轻抚着我的头，时而放在我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刻画着，让我觉得安心又塌实。就像我在前面讲的那样，她所带给我的那种轻松，是这些年来，是没有第二个人能给予得了的。在心底里，对未来的另一半，从来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要求：当我想要安静的时候，哪怕她在我身边，我也会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可除了她，又有谁能给得了我这种感觉呢？我的肆意恣睢，在她的面前，毫不遮掩。
“你会笑话我吗？”许久，我低低地哽咽着问她。
“笑你什么？”她轻轻地问道。
“笑我像个孩子……”我说着，然后用手慢慢拭去脸颊上的泪水，“这么大了还哭…”
“傻瓜，”她笑着回答我。
其实在她面前我不惮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那被天南海北，无处不在的的压力所压垮的脊梁上，毕竟承担了太多太多的蹉跎和坎坷。一时间，我的紧闭的心像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缺口，里面奔涌怒号着的情绪，一下子铺天盖地地狂泻而出……
这个时候的她，什么也没有讲。纵有千言万语，在这个时候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抱着她，或者说是被她抱着，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我低声的啜泣，还有泪水悄悄滑过她脸颊的声音。仿佛我并没有在对谁哭诉着什么，只是在她身上隐隐约约地看到了自己的成长；弯下身子，从她胸口掬起一捧清泉，浇在我干涸的心井里。
眼泪，一种奇妙的东西。不是吗？

15
嘀嗒。嘀嗒。
墙上的挂钟，似乎毫不在意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依然故我地迈着坚定的步伐。我忽然有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是来自我的肉体，而是源于我的心灵！我面如死灰地盯着墙上那个挂钟，嘴里却在咀嚼着因绝望而产生的悲愤！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我竟然恨极了时间！表盘上的秒针，好像一把锋利的小刀，随着每一次的走动，都在我的心头割下一块肉来……我相信没有人能体会到那个时候我的感觉! 恳请你们都来谴责我的无知！枉我阅书千卷，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或者比喻，来形容那种眼睁睁地看着时间在我面前流走的心情！
嘀嗒。嘀嗒。是殷红的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嘀嗒。嘀嗒。是地狱的守卫在吹响起的回魂的号角。
残酷的现实扒开我抱紧头颅的双手，无情地告诉我：属于我和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的故作安然，她急促的呼吸，她温热的身体，还有她身上那种让我多少次在夜里魂牵梦绕的独特的香味……那一刻，居然就在我的面前！我唯一能想到的话就是：原来，梦想终有成为现实的一天！亲爱的人们，我若告诉你们那个时候我仍是心如止水的话，那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我的内疚，羞愧，难过，后悔，自责，矛盾……这所有的感情混在一起，又夹杂着一种野性的欲望，翻江倒海一般在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横冲直撞，搅得我痛苦不安！我的理性，在我逐渐膨胀的感性面前，正一步步地放弃着抵抗……
突然我抱住她向后一躺，我们俩一下子就倒在了那张并不属于我们――或者说是，并不属于我的双人床上。她的身躯整个压在我的身上，重重的，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的感觉…她动了动身体，试图从我的身上下来。
“不要，”我更紧地把她抱住，“不要动，乖……”

16
我想，除了她，读到这里之后，人们的想法十有八九都会觉得我该描写一段充满了缠绵悱恻的亲热场面……不好意思各位，让大家失望了。之所以我没有顺从大家的意思：一是我实在没有这方面的文字功底，还有就是，我不是在写小说。我不能在这个地方随心所欲地加上那样的一段话，尽管那样看起来更符合事情的发展，也更符合大家的心理；因为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说实在话，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甚至可以说是：我不能。
我不能。不能在这么多年以后的今天，给她的身体，包括心灵再带去一次伤痕。因为过完这一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我仍爱着的她了……一想到这里，我的脑子渐渐变得冷静下来。
“喂，”她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说道，“要是你女朋友知道现在你抱着我而我压在你的身上，你死定了！”
“那么你呢？”我毫不示弱地回应她。
然后我们都笑了。
这原本是一眼清泉。我的到来已经让这眼泉底泛起了泥沙，所以我知道，我不应该在临走的时候，再给这里留下任何污染它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地从我的身上滑落下来。短暂的沉默，房间里只剩下她的猫在时不时地叫着。夕阳已经不知不觉的藏到了地球的另一边去了，北京这座古老的城市，又开始换上它的晚装，迎接新的一夜了。
“走吧，”这次是我来打破这个短暂的僵局，“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我就要回去了。今天不能太晚，我还有东西没有整呢。”
“哦，”她应道。
我不敢肯定自己有没有从她的语气里听到一点点依恋和不舍，但我希望我有。她从衣架上拿起一件白色的大衣，然后稍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我回头再看一次这间屋子，它使我我觉得，不管在这里呆了多久，我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不速之客。
墙上的挂钟最后一次告诉我，距离我们的分离，只剩下不到十二个小时了……

17
我不想用更多的笔墨去描述我们最后的晚餐，因为即便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今天，我再回想起来的时候,我仍然觉得有一种心如刀绞般的疼痛。而且我相信，只要我的记忆力还在，这份疼痛将会始一直随着我的余生。
吃饭的地方就在她家楼下大约200米，当服务生客气地送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这剩下的200米路，将会是多么痛苦的一段煎熬啊！我们缓慢地走着，因为谁都知道，若走得太快，便不能在彼此的身边多呆哪怕一秒钟了！
街上行人依旧很少，每一个人都好像面有难色，风尘仆仆地赶往什么地方，一个有人为他或者她守候的地方，就像她即将要去的那间屋子一样。汽车呼啸着从我们身边经过，划着一道道光弧，转眼就消失在夜幕里了。这一刻，夜仿佛特别静，而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我们就这样走着，与迎面走来的人们不时地擦肩而过；这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事情――难道我和她不也是这个大千世界里相互走来，轻轻地擦了一下肩膀，又匆匆走开的两个人吗？
走到离她住的地方大约还有一百米的地方，她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来，“你回去吧……”我的头“嗡”地一下就懵了：这一刻终于还是到来了！她的话像是一个重磅炸弹，在我心底深处炸开了。
我该怎么办？是故作潇洒地淡淡一句“保重”然后转身离开？还是继续没完没了地无休无止地纠缠？怎么办？怎么办？我在心里一直追问自己……
我突然有了一个非常冒失的想法！我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肩，“乖，今天晚上你能不能不要回去了？！”
她显然是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我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就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因为我突然觉得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你说！可我真的好害怕！我没有时间了！！”说完这话，我焦急地看着她的眼睛，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我的心“嗵嗵，嗵嗵”地跳得厉害，因为我真的好害怕从她嘴里蹦出个“不”字！大约过了三十秒，或许仅仅过了十秒，她抬起头来，我看见她眼睛里含满了泪水，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只是坐在那里好好聊聊！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 她不说话，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好像天一下全塌在了我的身上……我握紧拳头，咬紧牙关，转过身去，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又转过来，面对着她：“我求求你了！不行吗？”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开口求人的事，二十多年来，也只是屈指可数的那么几次。“算我求你了不行吗？”我又一次的恳请她的同意。
她的眼泪终于还是滚落了出来，不是流，而是滚。“扑扑”的，像断了线的珠子。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对不起他”。她说出来的这句话，让我当时无法接受，却又无从辩驳…

18
“好，我走。”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走……”
可我知道她分明不想的！我何尝不知道那是她的托辞？可我又能怎么样呢？她已经把“他”都搬出来了，我再继续说下去，岂不是有点不知好歹了吗？！
我整了整大衣的领子，然后拍了拍挎包，转过身去……这个转身，可能比四年多以前我狠下心留她一个人在街头痛哭的时候的那个转身还要艰难。我的脚还未往前迈出半步的时候，我的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又转了回来！
“最后一次，真的不行吗？”我低下头去，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那个时候，我将一颗男人的心，放低到了泥土里……
她仍是一言不语，只是不停地哭。
……我气狠狠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把额头重重地磕在路边的护栏上……再次转过身去，我终于爆发了，“为什么！我只是想在我临走的时候再和你多呆一会，为什么不可以！我只想再和你多聊一会！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说！为什么不可以！！”说话间，我有些失控地抓紧了她的双肩。
“XX，”她喊着我的名字，“哇”地哭出声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你还是这样！四年前你是这个样子，四年后还是！为什么总是要我服从你？你要我来我就来，你要我走我就走……为什么……”她的话，冰刀一样插入了我的心脏。
我不得不承认，那天晚上，正是这句话才让我产生了离开的想法。
“好吧，”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我不再强迫你了……”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扑了上来，抱住我，一个还带着眼泪的温度的French Kiss……那个时候我知道，她还是爱着我的，且爱得那么深；不是因为这个吻，而是她唇边的眼泪。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好像一松手她就会从空气中消失掉一样，我极力去迎合她的吻，可我的心里真的好苦……那个时候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我当时心里想的是：要是整个世界就在这个时候崩塌，我就要这样抱着你，吻着你，不必再去顾及任何的感受，随你一起，和世界灭亡……那该有多好！

19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当没有选择的时候，你不得不学会放手。其实我真的明白，在那一刻，她是多么想跟我走！跟着我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我们身边的人，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世外桃源，彼此相拥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如果我还是多年以前的我，我一定会把所有一切统统抛在脑后，一把拽起她的手，不管她嘴上如何的反对，我也要带着她到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地方……可我再也不能那样做了。我们的身边充塞了太多的压力和责任，我们不能一走了之。
透过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我能感觉到她的痛苦；我真的能。我不禁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以后，我带给她的仍是不堪回首的痛苦呢？！她的拒绝，她的托辞，她逼迫自己狠心，强制自己做得绝情，越是这样，我们越是痛苦。原因只有一个，虽然她没有讲，可我心里清楚：因为我们走的每一小步，都是在判离圆心的路上的一大步，而且走得越远，我们越难回头……
我松开我的怀抱，深深的看着她。她无助的眼泪，流个不停。
我用手背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乖，别哭了，我就要走了……”放开她的肩膀，我把手收回来，然后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一条链子，“这是我带的最久的饰物，已经跟着我两年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拉着她的右手，把那条已经被汗浸得有点褪色的项链放在她的手心里；暖暖的，还带着一点我的体温。
“你呢？”我试着让气氛不那么伤感，笑着问她。
她把那条项链紧紧握在她的右手，然后咬着嘴唇想了一下，“你能不能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回家拿点东西。”
“不必了，”我揽住了想要转身的她，“我只想要一点可以让我留住你味道的东西……”
我开始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起来……OK，我已经有了主意。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牵起她的双手，“那就委屈你受点凉……”说着，我轻轻地脱下她的那双旧手套。
“那是旧的！”她有点吃惊地叫道。
“我知道，”我不以为然地笑着说，“不过它上面有你的味道……”我一把把她拉入我的怀中，用我的双唇紧紧贴住她还想说什么的嘴……我发誓，这是我有史以来最痛的一个吻。仅仅过了几秒钟，我猛地从她的怀抱挣脱出来。身后一辆出租车正好停下。
“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一边后退，一边冲她招手，“多保重！我走了！太晚了，你赶快回去吧……”说完，我拉开车门，跳了进去：“师傅，航天桥！”我扭过头对司机说。
寒夜。北京。她孤零零地站在马路边上，车里的我，甚至还能看见她的眼泪。
我又对她摆了摆手，让她赶快回去，我看见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出租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我怀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心情，从包里面掏出一支烟……
“为什么不把她一起带上来呢？”司机扭头看了一下我。
为什么？我苦笑着。难道我不想吗？
“男人，”司机似乎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

20
第三天的清晨，天灰蒙蒙的。赶到机场的时候，还不到早上七点，挥别了送行的朋友，我一路木然，走上了飞机。起飞时产生的巨大后座力，将我牢牢地钉在了靠背上，我突然想起了迪克老爹的那首歌：
“爬升，速度将我推向椅背，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
呼吸，提醒我活着的证明，飞机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
原来我真的走了；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睡梦中吧？旁边有着深爱她的男人，我的确是应该走了。从背包里翻出几本杂志，信手打开来看，竟然几次惹得我想掉泪，我不得不强压着自己的感情对自己说：“伙计，这可是在飞机上……”
我掏出手机，打开里面的储存信息，一条一条翻看起来：
“我不跟你走因为我怕，我总是容易陷进去。”
“那首歌的名字叫 Beautiful Love，我也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多几个小时，可是你迟早要离开，不可能为我留下来，为我所改变，所以我宁愿不要……”
“我突然发现用短信表达感情是多么地无力！在见到你之前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对我的感情还这么深，我以为岁月早已抹淡了一切……”
……
飞机就着么没日没夜地飞，窗外总是一片漆黑。可我睡不着。我是不是特没出息？我找出那双旧手套，把两只手套对齐，然后用自己的双手把他们合十在我的手心里；仿佛不是一双手套，而是一双手，放在我的胸口，竟也会“砰砰”跳个不停；而鼻子里突然又闻到了一股她的味道……这味道于我曾是多么熟悉！在我的指尖上，唇齿之间，在枕巾上，在每一处我们共同呆过的地方……可如今，这股味道却伴在另一个人的身旁，而我的身边，也换了另一种味道。世界上的事情，总是那么奇幻又伤感。
为什么她选择了他？后来我一直在想。
他是一个和我尚未交过手就退下战场的手下败将；诚然，我佩服他的耐性，可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这是我的真心话。可我又真的感谢他！是他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爱着她，爱得多过于她给他的回馈。女人往往最后都是这样，找了一个更爱自己的，而心里却总也忘不了那个她爱的男人。
如果我此时仍是孑然一人，即使我在万里之外的美利坚，即使她身边有着另外一个人的陪伴，我都会让她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是的，我坚信这一点。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有的只是“即使”……
后记
我终究回到了美国。一路上我几乎没怎么休息，赶出了这篇文章的手稿。其实我根本不曾想过要把这篇东西发布出来，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才有资格来读它。回来之后，我们在网上时常能见到，隔三岔五地插科打诨，偶有聊到从前，也是嘻嘻哈哈，下来之后才黯然神伤，默默垂泪。
有些话，在一起的时候，由于某种原因，她不曾讲给我听；现在我们相隔万里，似乎她觉得这样更适合，或者更方便，所以她告诉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当时她看到我U盘里我和我女朋友的照片，她即便嘴上说“没什么”，心里却有止不住的厌恶。其实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我能理解。还有，当我再次提及她所带给我的那种无人能替代的轻松的时候，她说出了下面一段话：“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让别人觉得轻松，是因为无所求，而无所求，却总是容易被忽略，是不愿要求，而不是没有要求……”
我知道自己欠她的，而且这辈子也恐怕难以还上了。有首歌，唱道“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当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谑骂着，“多俗啊”！可现在想起来，这要是真的，那该多好啊！如果真的有来生来世，我是多么希望能用自己的整个下辈子去还给她……她调皮地说，“好，我接受预定啦！不过，希望来世只看见对方，不再看到其他人了吧……”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这些天里，我废寝忘食地投入到这篇文章的写作当中来。其实即便是在这个即将完稿的时候，我仍有着不可避免的担心，我害怕自己文笔不够――就像我在开头序里面说的那样，“无法完完整整地表达一份原本很美好的感情”；但我知道我真的尽了力了。未曾完稿之前，我想不到我会写的这么长，而且有点趋附“鸳鸯蝴蝶派”的矫揉造作，但起码我写的很真实。
那天一早我打开我的QQ，她的头像“嘟嘟”地叫了起来，是她在我休息的时候给我留的言，最后一句是：“……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我想，我需要，一场，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我的眼圈又湿了。
如果“拿得起放得下”的才算真男人，那么抱歉，我不是。如果有选择，我或许仍然愿意当一个孩子，会哭，会在疲惫的时候找个人依靠，会被感性冲昏头脑，而不愿意去做一个百分百理性的“男人”。
有一个感觉，我可能终生难忘，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我意识到：如果当一个人想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流泪是奢侈而幸福的……
有一句话，我可能终身难忘，她问我，“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你对我说过八个字…”我问她，是哪八个字？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我听到的时候只能羞愧地地下头去……
但愿：下次那首Beautiful Love 响起的时候，我能回想起有那么一个下午，在音乐声中，我们曾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任泪水横流……
但愿：来生，若有机缘，可以竭我毕生之力，为她做到我今生我再也无法做到的那个承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作者：ILEDERE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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