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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怀一下老人们，每逢佳节不是？ ZT

ceo/c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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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衔: 海归中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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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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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缅怀一下老人们，每逢佳节不是？ ZT (1092 reads) 时间: 2010-2-13 周六, 09:06

作者：ceo/cfo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发表于 2009-9-4 16:37 只看该作者
古稀老人讲述家族百年历史
一个家庭，十多种命运
十兄妹走上迥异的人生道路，有国民党高官，也有激进的革命者
电视剧《人间正道是沧桑》近期热播，编剧“从钥匙孔里窥看历史”，通过湖南两个家族的命运，讲述了1925年大革命爆发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这段波澜壮阔的中国现代历史。剧中，瞿、杨两家的5个年轻人被推上时代的潮头，在生与死、爱与恨、光明与黑暗的严酷选择面前，他们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从而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在南京，也有这样一个家族。这个庞大家族里成员的故事，浓缩了百年来中国人对于国家、民族出路的探索。因为各自的不同选择，他们有了截然不同的命运，同时他们的命运也和整个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连。
今年77岁的黄璧坤是这个家族里仍健在的成员之一。经历了70多年的沧桑岁月，她在言谈间仍然可以让人感受到大家闺秀的风范。5年前，黄璧坤开始着手家族史的整理工作。老人有1000度的近视，整理起来殊为不易，但一生从事天文工作的她，有着科学工作者特有的严谨认真。
以下为黄璧坤老人的口述：
我的父亲有13个子女，其中长大成人的有10个，我在家里排行12。记忆中，我的兄弟姐妹们只有在父亲70大寿那一天聚得最齐。那天，侄子借了一部留声机回来，在家里放了3天的《蓝色多瑙河》，这是我们家难得的温馨时光。我12岁时父亲就去世了，母亲3年后也去世了，我虽然有很多兄弟姐妹，但都飘零在外，几乎没有享受过大家庭的温暖。解放后，我们家只有5个人留在了大陆，其余的都在海外，直到1988年，我去美国出差才又和他们团聚了。
我的这些兄弟姐妹，不管最终选择了怎样的人生道路，归根到底还是时代选择了我们。我在整理家族历史的时候，就像在看我们这个国家这一百年的变迁。
“振兴中华”是父亲的信仰
我们这些兄弟姐妹，所有的思想和行动，根源都在我父亲身上。我的父亲黄嵩龄(又名黄嵩裴)是清末举人，父亲生活在一个空前动荡的时代，他的青壮年时期正是中国各种思想、潮流相互碰撞的时候，为了寻找国家、民族的出路，他们那一代人尝试过很多种途径。君主立宪、民主政治，在那个迷茫的时代，旧的道路走不通了，国家在寻找出路，个人也在寻找出路。父亲一生遭遇的动荡不计其数，军阀}昆战、政局交替、日军侵略，我猜想他和当时的绝大多数中国人一样，对国家、个人的命运感到迷茫，中国会走向何方，也许是他无法给出答案的，但“实业”，是实实在在的，是确实可以为国家做的一点事情。
父亲算是那个时期中国最早觉醒的一批人，他身上有着那批人的典型特征：“振兴中华”是他终生的信仰，西方文明和儒家的传统思想的碰撞，贯穿他的一生。他有开明西化的一面，坚持让10个子女全部接受大学教育，并尽力送他们去西方读书；也有顽固保守的一面，是家庭中地位牢固、不可撼动的大家长。
父亲中举之后，他本来想考进士，但没有钱，就到南洋一些地方给人家写字、写对联。筹了一点钱后他到北京，成了康有为的学生，“公车上书”、“戊戌变法”他都参加了。后来他到清朝邮传部工作，全家就定居在了北京。
我父亲曾担任粤汉铁路广东路段的协理，即副总经理，主持修筑广东路段的工程，任满后任广东省议会议长，后返回北京交通部任职。父亲虽然没有参加什么党派，但真是很有信仰的，他信仰振兴中华，主张修建铁路，实业救国。他虽是康有为的学生，但实际上不是保
皇派。他很敬重孙中山，孙中山去世时，他还写了挽联。
父亲的第一位夫人朱镜蓉生了10个孩子，其中7个长大成人。1921年，朱镜蓉去世前觉得她的孩子太小，怕父亲娶了别人虐待她的孩子，就坚持让父亲以后要娶她的侄女，也就是我的生母朱霁容。当时母亲只有20岁，正在读产科，被迫中止学业和父亲结婚，他们相差32岁。
1928年，父亲退休后，回到广东盖了一个三层楼的房子，起名叫“春声草庐”。1932年我就出生在这个房子里。抗日战争爆发以后，1938年，我们到香港九龙租了一个房子。那段时间家里一点收入也没有，所有的钱都用得差不多了，生活很困难。但父亲依然关心时事，广州、徐州、武汉失守，他都为此愤然写诗。父亲一辈子很少开心地笑过。那个年代的人，看到国家处于这么危急的状态，能笑得出来吗?
1942年，我们全家从香港坐船回广州。下船的时候，日本人拿着枪检查，父亲与对方发生争执，那个人就抓着我父亲的铁拐杖打在他头上，父亲满身都是血。后来，总算找了一个人力车把他送到医院。父亲告诉母亲：“我这件长衫不要洗，留下来给子孙看，要他们替我报仇。”
父亲精打细算得很厉害，能省就省。母亲为人很好但并不精明，财权一直都在父亲手上。父亲的志愿是把孩子都培养成材。他从来没有过问过孩子们的学习情况，但是家里每个人都爱看书。父亲的思想是很开明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供他们读书。他把我三姐送到广州学医的时候说：“你学医很好，将来不需要丈夫养活你。”让女儿也上学，而且每个孩子都大学毕业，这在100年前几乎是个梦想，但我父亲实现了。
战争改变了两个哥哥的命运
20世纪的中国，经历了一个风云变幻的百年。在那样的时代里，每一个具体的个人，都被周围的历史潮流裹挟着推动着。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都不曾预料得到，我们的选择，会给我们的命运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上世纪中国有两场非常重要的战争，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定下了那之后中国的政治格局，对我们家来说，也分别改变了我两个哥哥的命运。
我的大哥黄谦益，1893年出生于广东台山老家，后来随父亲到了北京。我们年龄相差了39岁，交流很少，印象中他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受父亲影响，他从小立志要参与国家的现代化建设。他从唐山工学院(后来叫交通大学)毕业后在铁路系统做了一名工程师，到过全国很多地方，看到国家灾难深重、人民生活困苦，他深感中国需要科学技术。1921年，他到美国深造，先后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斯坦福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学习，专业是城市与海港设计。
我大哥那个年代的很多人都抱有“实业救国”的念头，留学生学的都是实用科学。他回国后在广州，担任广东省珠江水利局的总工程师。他们一家一度生活得非常安逸，有汽车、洋房，如果不是发生战争，他的生活目标也就是一个资本主义社会中产阶级的生活目标。
抗日战争的爆发成为大哥人生的转折点。他到香港办了抗日的《中国晚报》，任总编辑。1942年，汪精卫的南京政府派人到九龙找大哥，要他主持扩建启德机场，以适应日本军用飞机的需要。他不敢当面拒绝，就说“给我一个礼拜到10天的时间做准备”。接着，他设法买了一个假身份证，带着全家，还有我十哥跑到了湛江，又转到了内地。
抗战后期，美国盟军到中国参战，大哥做了盟军陆军的联络顾问，并被授予国民党少将军衔。1946年，他在广州收到一个从美国寄来的包裹，里面是美国总统杜鲁门颁发的自由奖章。这个奖章是奖励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有功的人，获得这个奖章的中国人大概有50个，黄谦益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他一辈子觉得最荣耀的事情。后来，他在广州联合国救济总署做过事情，当过广州市电话局局长。解放前，他们全家搬到了香港，1955年定居美国。1988年我去美国出差，本来以为可以见他一面，结果在我去之前5个月，他去世了。
我的六哥黄震廷，他的命运可说是1949年以后留在大陆的部分原国民党将领的一个缩影。他在短暂的几十年生命里，经历了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六哥1905年出生，是家里性格最活泼的一个。小的时候，在广州，我们住在一起，印象中他的朋友特别多，总是打扮得很漂亮出去跳舞。他16岁就被送到德国去留学了。从德国回来以后就在中山大学当德语教授。
抗战时，他投笔从戎，先后当了李宗仁、李济深、白崇禧的秘书，后来当了美军物资仓库的库长。抗战胜利以后他被封少将军衔。解放前，我其他哥哥都到海外去了，他留了下来。一解放，六哥就把所有问题都交代了，此后就一直闷在家里，也不与朋友来往。
退休前六哥是广东外语学院教授，很多人都以为他是个沉默的老头，只有家里人知道他年轻时英俊潇洒。他活到84岁，可是一直没有结婚，有很多人给他提亲，但他都拒绝了，他认为自己曾是国民党少将，怕拖累别人。
个性鲜明的风云人物
动荡的岁月，给了我们这一代人自由选择的机会，同时，也塑造了一些个性鲜明的时代风云人物。我的二嫂和三姐夫就是这样的人。
我的二哥黄建勋是我父亲最欣赏的一个儿子，从美国留学回来后曾做过孙中山的英文秘书。不幸的是，他3l岁就生重病去世了。我的二嫂伍智梅是国民党烈士伍汉持的女儿。她是个热血沸腾、正直敢言的女子，是妇女运动史上非常重要的人物。在事业方面，她是非常成功的，但在家庭方面，她却非常不幸。那个时代的新女性，很多人都在理想和家庭发生冲突时，选择牺牲个人幸福。二嫂和二哥婚后的六七年时间里，生了4个孩子，她最小的儿子庭植是遗腹子。守寡后，伍智梅把孩子寄养在娘家，后来又寄养在我们家，她自己则全心全意参加政治运动。
她的口才非常好。1928年，为了纪念孙中山先生，准备兴建中山图书馆，广东省特派伍智梅和我大哥黄谦益去美洲筹款。他们先后到了4个国家，所经之处伍智梅的演讲受到了热烈欢迎。1933年中山图书馆建成后，她是第一任馆长。1945年，国民党中央妇运会改组，宋美龄任主任，伍智梅为指导员。1947年，她以国大代表的身份参加了国民大会。伍智梅为了争取男女平等、经济独立、政治地位，付出的代价真是很大，其中的辛酸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代妇女运动的领导者几乎都是这样的。
二嫂伍智梅与宋庆龄、何香凝的交往很深，她们一起创办妇女儿童福利会。解放前夕，宋庆龄写信给她，劝她不要离开广州，但她还是去了香港，后又去了台湾。1956年，在一次医学界的大会上，她死在了演讲台上。
在我家里，比二嫂更激进的人就是三姐夫袁振英。我的三姐黄式坤和三姐夫袁振英是自由恋爱。1921年，他们一起考取了庚子赔款官费留学，到法国里昂中法大学学习。从法国回来后，他们就结婚了。
袁振英毕业于北大英文系，是20世纪初中国著名的无政府主义者，他曾参与创办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是上海和广州共产主义小组成员之一。但他去法国留学以后，与中国共产党脱离了关系，成为中国共产主义运动初起时涌现的流星般人物。
北伐时，袁振英曾担任中央军校教官，教群众运动、群众心理等课程。国共分裂后，他们全家不得不回广州，袁振英在暨南大学任外语系教授，后来又在多所大学任职。上世纪30年代，他在青岛大学教书的时候，蒋介石密电袁振英到庐山，要他担任南昌航空委员会编译科长，但他反对蒋介石的独裁，弃职潜逃，回到广州继续教书。
袁振英是个嫉恶如仇、道德感极强的人，他的偶像是蔡元培。特立独行的他免不了经常惹祸。1928年，袁振英被认为是共产党重要分子，拘捕入狱，被判死刑。后来由于当局受到社会舆论的压力，没有杀他，改判软禁，最后被释放了。
解放后他们一家都留在了大陆。他虽然后来潜心学术不问政治，但和当时留下的很多文人一样，对新中国充满期待。但“文革”中，袁振英又一次被判了死刑。当时袁振英在广东省文史馆工作，他订《红旗》杂志，并喜欢在一些文章上加批语，被其他同事看到了。林
彪当上“副统帅”，他说“林彪是我学生，我在中央军校教群众运动课”。这些言行又一次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后来经过省级审查，最终决定将他交由群众批判教育。
我认识袁振英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怪老头了。后来看照片，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有风度的。我印象中他很孤僻，经常到广州烈士陵园和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园，一坐就是半天。近年来研究党史和中国近代史的人开始研究袁振英，关于他的文章陆续出现。他是最早把易卜生介绍到中国来的人，他的《易卜生传》一版再版，在当时中国的知识界和青年中引起很大反响。还有，早在1928年，他就著有《性的危机》，谈到了节育与文明。
黄家是社会的一个细胞
父亲一生都在讲要“振兴中华”。我们兄弟姐妹虽然后来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父亲的信仰我们从来没忘。
我和父亲只一起生活了12年，我对父亲和对黄家家风的认识，是通过我最小的哥哥黄伯飞。他给我写了80多封信，这些信是我非常宝贵的财富。我们的家风就是通过这些信继承下来的。伯飞小学毕业时，父亲在旧北大旁建了一座有45个房间的楼房，取名“汉园公寓”。除全家居住外，还租给北大的学生和青年作家。胡也频、丁玲、沈从文、戴望舒等人都在那里居住过。在这种环境中，伯飞逐渐喜欢上了新体诗。1937年，他从北京辅仁大学西方语言文学系毕业。1947年赴美国斯坦福大学攻读新闻系。1952年底，他受聘于耶鲁大学远东语言学院，此后他在耶鲁大学任教33年。那些信都是他离开大陆后写给我的。
还有我的七姐黄毓坤，她在那个时代是个新女性。年轻时在协和医院读护士，一直很想出国留学，因经济困难没走成。后来和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华侨结婚，1941年到美国定居。
九哥黄谦仪读的是机械工程专业，他是我们家最能动手的，后来他娶了香港望族霍家的女儿，之后就定居香港。
我于1949年5月高中毕业。解放后考进中山大学天文系。后来到了南京紫金山天文台工作。我做的是人造卫星预报工作。当时全国26个观测站收到两种预报，一个是我们的，一个是苏联的，大家反映我们的预报比苏联的还要准确。
从父亲到我的哥哥、姐姐，到我自己，这一百年来，我们这个家，走出了十多条不同的人生道路。黄家就是社会的一个细胞，时代的变迁反映到了我们每个人身上，但反过来，我家里的每个人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尽心尽力做着自己的事情，我们对这个社会、对这个国家是无愧的。

作者：ceo/cfo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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